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和夫人陈文芬最近来了一趟中国,十天左右。做的事不少:谈了诺贝尔文学奖、介绍了托马斯·特朗斯特罗姆、推荐了曹乃谦,但对于上海文艺出版社刚刚出版的两人的微型小说合集,却鲜有提及。昨天,两人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,谈谈这本《我的金鱼会唱莫扎特》。

        绕不开的莫言

        《我的金鱼会唱莫扎特》是马悦然、陈文芬夫妇联袂推出的第一本微型小说合集,书中收录南坡居士的微型小说60则、台湾小妖的微型小说46则,南坡居士就是马悦然,台湾小妖自然是陈文芬。虽心照不宣都不想再多谈诺贝尔文学奖,莫言却是绕不开的。因为台湾小妖的号是他取的,这本书的序是他写的,马悦然动笔写微型小说的念头也是因他而起——2004年,读了莫言发表在《上海文学》上的《小说九段》,马悦然说:“我才明白微型小说到底是啥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 马悦然非常欣赏莫言的这组小说,立刻将其翻译成了瑞典文,这也是他首次翻译莫言的作品。他非常推崇莫言的中、短篇小说,“《透明的红萝卜》据我看是最好的,莫言很会讲故事。”陈文芬则补充说,马悦然还很喜欢莫言《三十年前的一次长跑比赛》《长安大街上的骑驴美人》等一些中篇,他认为这些东西都是非常完美的作品。马悦然说,从读了《小说九段》起,要是没别的事做,他偶然会写一两篇微型小说自娱,事实上,下笔神速的他在几个月的时间里,就累积起了收录在书中的这60则小说。马悦然半开玩笑地说:“我要比他写得更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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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不掉的传统

       “‘咳,我这老头儿真不遇时!稼轩居士放下酒杯又开始发牢骚。’”南坡居士的笔下,稼轩居士是极乐天的诗人俱乐部的成员,女史俱乐部里还有易安女史,他们喝酒聊天发牢骚,有趣极了。马悦然说,其实自己是想通过这些微型小说,表达一些自己对文学史上人物、作品或者文学理论的看法。问他极乐天里俱乐部的成员,还会不会增加,马悦然笑眯眯地回答说:“会的会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马悦然的60则微型小说里,“梦”出现了很多次,原以为是艺术加工,没想到马悦然说,全都是原梦实录,甚至包括梦里面那些古文的对话。“我的确每天都会做梦,而且能记住很多的梦。我的梦都有颜色,梦里会听到别人说汉语。”陈文芬作证说,他会在梦里写诗、写对联,还能解决思考已久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 “啊,老马,你回来了!你咋个朗个长哩时间没有来看我叻?”马悦然的小说里,时常像这样用到四川方言。在《梦境》里,他遇到一个南北朝的老人,醒后感叹,多想再听那老头儿讲他那古老的南北朝汉语!方言和古老的语言,马悦然都很感兴趣。他和自己的父亲一样,坚持用古瑞典语的动词用法。当年开始学汉语,头一本课本就是《左传》。他听到不好的语法就会很难过,“‘被刻在石头上的字’,这个‘被’就是不需要的。文字有内在的美,如果不小心用错,美感就破坏了。特别是对于一些写作的人犯的错误,我一定会提出中肯的建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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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少不了的夸奖

        台湾小妖的文章从2004年写到2010年春天。陈文芬说,马悦然的60篇微型小说来自他整个人生的研究,而她的文章则看得出她当时经历的人生巨大变化:和马悦然结婚,辞掉台湾的工作,卖掉房子,搬去瑞典,逐渐地适应,所以有些文章里看得出当时的焦虑,但到最后,能够体会出安定下来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夫妇俩都写微型小说,有时会给对方提供素材,甚至成为小说的主角,而且,基本都是对方的第一读者,给的反应嘛,“当然是互相夸奖啊”。陈文芬的小说头两篇,《怀念猪》和《巧合》,前一篇是马悦然朋友的故事,后一篇的主角之一,就是马悦然本人。说到《巧合》,陈文芬大笑起来,说马悦然虽然是她小说的第一读者,但有时反应却慢得很可爱。小说里写到两位老人,其中的一个,早晨对镜自照,会对自己柔软卷曲的银发赞叹:“美得像一头公鸡。”这就是马悦然本人常有的小小自恋。小说2004年写好就给马悦然看过了,但直到上个月,马悦然看到小说后配的剪纸,才问:“这只公鸡是干吗的?”陈文芬答:“你不知道是你吗?”马悦然这才非常满意地点头:“好开心,这原来写的是我啊。”他还指着那幅剪纸给记者看:“你看公鸡还在喝酒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