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是有起点的,有了起点也就有了终点。可是在路上呢?那就无所谓起点和终点了。如果人生之旅如一个人在路上跑着的话,那么我们不能只是批判西绪弗斯式的人心盲目地奋斗,更多的时候,那是一种精神,是一种催人奋进的口号。

在悄听老一辈人言谈中,他们有意无意中总会触及当年的往事,贫穷和饥饿似乎成了他们心中永不磨灭的烙印,一经提起,便会引发诸多感慨,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唏嘘不已,反而老当益壮,好像重新焕发了斗志,昂扬着那个时代自力更生、拼搏的主旋律。其中,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“在路上”,这里面还包含着一个故事。

成长其实是一个挺残酷的话题。对于现今的我们来说,一个人的成长无非是年龄的简单叠加,因为我们不必过分考虑生命中的偶然性因素,那个时代则不然,战争、灾荒……生命中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,一个人长大的本身就担负着过多的风险,更何况健康地成长呢?而一旦成长起来,则就有了诸多的可能性。记得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子们一个个成了壮小伙,总会若有所思地说:“长大了,长大了好”。当时的家庭都很相似,兄弟姐妹普遍较多,不到吃饭时间,孩子们就围着锅台转,而每一家的光景也差不了多少,能勉强度日的就算不错,大多数家庭还是停留在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,要是碰上饥荒,那情况就可想而知了。经过十几年的摸爬滚打,从前的小孩子们终于熬出了一身筋骨,站在新时代的面前,他们显得干劲十足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终南山的雪景很美,遍目望去,银装素裹,可是那是在室内,如果你不尽兴,想深入山内而一窥其貌的话,那你就会发现大自然跟你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。当时进山伐木是生产队最苦的一份工作,没办法,为了来年的收成,开春之前,一切物什必须准备好。隆冬时分,山里积雪深已数尺,一脚踩下去可以淹没整个膝盖,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进山时迎面刮来的凛冽寒风,可是谁也不觉得累,不觉得苦,因为他们心里有一句响亮的口号——在路上,共同的激情弥补了恶劣天气所带来的不愉快,他们只是默默地走着,不时一个队友掉进雪窟窿里,几个人帮忙把他拉出来。很快,他们就遇到了一大片树林,雪很厚,进山时不可能带太多的工具,为了使树木原形毕露,更多的时候只能靠手刨,腊月的天,竟把个个硬是弄出了一身汗,雪是清除了,树根可是早就结冰冻结实了,一锄头下去,“咣”地一声,好像砸在一块铁上,农人们自有其办法,他们找来了干草,点燃架在树根上,冰很快就化了,等挖好了坑,在树的上方栓一根粗绳,众人齐发力,吼一声:“在路上”,树就倒了,留下几个人来“处理”这棵树,剩下的人又向其它的树奔去了。如此这般,在夕阳的倩影下,奔波着大家忙碌的身影,而作为劳动的果实,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排削好了的树干。夜晚,雪花簌簌地往下落,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,燃烧着篝火,大家坐在一起取暖,互相说笑着,一个人唱起了秦腔,竟有点阵阵的苍凉,大家不再言语了,几个人直接来到帐外,他们看到眼前的群山忽然遁了身迹,只有雪花依然飘着,在昏暗的小土屋里,一家老小正饿着肚子,等着他们的归来。他们把旋转在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,转身入账,倒头便睡,心里呐喊着:“在路上”。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,踏着一地的乱琼碎玉,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程。

雪并没有停,反而越下越大,远方几处移动的身影已于群山融为一色,俗话说:“瑞雪兆丰年”,来年看来一定有个好收成。